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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林芸兰吃过早饭便要出门。
贺昀无事可做，也跟了出去。
两人往北边走了半个时辰，来到金河街，一边走一边问，进入一条巷子当中，绕了好几道弯，走到巷子末尾。
一个白发苍苍、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婆婆坐在巷子里，似乎一直在盼着他们的出现。
“老婆婆！”
林芸兰唤了一声，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这就是你要做的事？”贺昀忍不住发出疑问。
林芸兰初来乍到，能跟这样一个深居简出的老婆婆相识，还真是不同寻常。
林芸兰看出他的疑惑，笑道：“进城那天，我们到街上游玩，这个老婆婆，便是那时认识的。”
彼时他们正在观看杂技表演，林子妙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林芸兰买果之时见到了个叫卖护肤膏的老婆婆，街上不管是做什么生意的都眉开眼笑，只有这位老婆婆愁眉不展——
因为无人来买她的商品。
林芸兰稍微问了一句，知她所售何物，又试了下效果，觉得其中暗藏商机，便与她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这几日一直在忙三小只的事，实在空不出时间，我便约在了此时，待我办好事之后，我们还能赶回家里。”
话音落地，正正来到老婆婆跟前。
老婆婆年纪大了，视力不太好，此时才看清两人的真面目。
“小姑娘，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幸好，老婆子没有白等。”
老婆婆颤巍巍的站起来，林芸兰及时扶住她，让她小心脚下。
三人踏进屋子里。
贺昀安静的等在一旁。
老婆婆拿出几个盒子，盒子当中装着膏状的白色物体，盖子一揭，淡淡的清香便飘了出来。
“这是桂花味的吧？”
老婆婆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颇为欣慰，道：“小姑娘，你我确实是有缘，人家见了我的东西，都是一脸嫌弃，也就是你，一下子就闻出了其中的细节。”
“前几日的膏子是槐花味的，有些人接受不了这个味道，自是避之不及。”林芸兰宽慰了她一句，紧接着又道，“老婆婆，您每次只卖一种味道的膏子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可选择的余地就便少了，难怪生意不好做。
而且林芸兰还留意到了一个问题。
护肤膏是整整的一大块，没有分割好，只等着有人买了再割……
这类商品，自是分得越细越精美，才会卖得好。
“我年纪大了，干不了什么活，做一块膏子便花了我一个月的时间，有时老花眼，调错了配方，更是一事无成。”
老婆婆说得直叹气。
“其实我也不是缺钱，就是想与大家分享好东西……”
说到这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眼尾的皱纹又多了几道，动作缓慢的做回椅子里。
陷入回忆当中，好长一阵时间都出不来。
正当林芸兰和贺昀终于坚持不住，不自觉的相看了一眼时，老婆婆这才回到现实里来，道：“我身体不好，到了冬天，皮肤干燥破裂，这是我那老头子给我做的……”
“开始的时候，我是不收钱的，结果他们以为我是疯婆子要害人，后来我收了钱了，人家又觉得我痴心妄想。”
“老婆子我自用了几十年都不曾出过问题，那些人却个个有眼无珠，实在是……咳咳。”
话说一半便再进行不下去。
林芸兰连忙起身拍了拍她的后背，又倒了杯水，待她精神好了一些，直接道出来意。
“老婆婆，不满您说，今日我过来，是想花钱买下您手中的方子。”
得知这是人家的定情信物时，林芸兰心中咯噔了下，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怕是花钱买不来的，况且老婆婆又如此深爱对方，那便更加有难度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试一试的，否则就白跑一趟了。
“你想要方子？你要做甚？”
老婆婆的警惕心果然一下子冒了出来，原来混浊的眼睛此刻变得十分清澈，视线投射而来，将她看了个彻底。
林芸兰不敢有所隐瞒，如实道：“我有信心将这膏子卖出去，让更多的人见识到它的妙处，因此来向您讨要方子。”
林芸兰目光坚定，没有半分说谎的嫌疑。
老婆婆活了几十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自然知道哪些人真诚，哪些人虚伪。
“可我不要钱。”老婆婆淡淡然道。
林芸兰心中失落。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不卖便不卖，挣钱的路子千千万，大不了她换一个就是了。
卖野花的小女孩都不愁没有生意做，她又何须愁？
这么想着，林芸兰看开了不少。
“一切以您的意志为先，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若我是您，也不会拿钱来衡量这么珍贵的物件。”
老婆婆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看向她的眼神慈爱了不少。
林芸兰此时心情低落，并未因此有所改变。
贺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林芸兰察觉到他的目光，回望过去，看不出他是何心思。
“所以，我打算将这方子送给你，不收钱。”
老婆婆突然宣布。
林芸兰还以为自己空耳了，不可置信道：“老婆婆，您方才说了什么？”
她说收钱，她听到了。
林芸兰顿时激动万分，倒也不是她不想花钱，而是因为她拿到了方子。
“老婆婆，您放心，日后我若是着手经营生意，定会将您和您那老伴的故事传得广为人知。”
林芸兰郑重的做出承诺。
老婆婆一听，泪花一下子就起了，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还说要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林芸兰心中动容，突然间觉得身上的担子很重。
原只是机缘巧合，寻得一个出路，现在却变成了非做不可的事情。
若是没个结果，她也无颜再见老婆婆，午夜梦回，少不得要想起做下的这桩孽。
“不过，钱我还是要给您的。”
这个房子已经有一定的年头了，老婆婆孤苦无依，若是什么也不留下，她心中难安。
“我只求方子留存于世，不求其他。”老婆婆再次拒绝了她，转而有些卑微，“小姑娘，老婆子信任你，也请你不要让我空欢喜一场。”
老婆婆死活不肯拿钱，林芸兰不好强行塞钱，恐人家说她非要拿钱衡量他们的感情，于是借着饮水的时机，留下十两银子。
老婆婆眼神不好，定是瞧不见，待她发现时，他们早就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