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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对于别人来说是避风港，对于楚梦琪来说就是无休止的噩梦发源地。
过了一会齐艳进了里屋，默默的把一碗红樱桃放在女儿缺了一角的桌子上，缺口是楚梦琪九岁上小学时，楚山拿菜刀砍掉的。
刚穿来那会，楚梦琪第一个想法就是上学读书，可残酷的现实不容她选择。
她需要去地里除草，挖蚯蚓喂鸡鸭，拾柴烧火，打扫卫生，每天忙的像个陀螺。
楚云生七岁上了一年级，楚梦琪又多了一项工作，负责接送他上下学。
齐艳每天操持着地里的活，煮饭做菜，承受着所有的家庭重担，楚梦琪开不了上学的口，只能自己想办法。
终于在一天接楚云生放学的校门口，她等到了富余村小学的校长。
楚梦琪一口气背了三十多首古诗，又当场做了两套三四年级的试卷，看到鲜红的一百分，校长起了爱才之心。
知道楚家的情况，校长让一名老师去她家里做楚山的思想工作。
结果可想而知，老师走后，楚山暴跳如雷，把家里砸了个遍，楚梦琪再次遭到毒打，齐艳护着也被扯着头发打。
她记得那次打的最狠，木棍打折了两根，母亲趴在地上好久都没生息。
鼻青脸肿的她吓坏了，拿着铁锹跟楚山拼命，她发狠的想，要死就一起死，她要拉着楚山一起下地狱。
在楚山抢过铁锹，狠狠的拍向楚梦琪时，被返回来的老师拼力制止，拦下了这致命一击。
老师苦口婆心的劝，九年义务教育，学校承担楚梦琪的书本费，又被左右邻居说和。
“要钱就别念了，别想老子出一分钱！”
楚山狠狠的砍断了桌角，扔下烂摊子走了。
最终齐艳捡回了一条命，躺床上养了一个多月才好，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才换来楚梦琪上学的机会。
楚梦琪拼尽全力学习，在小学连着跳级，十二岁就考上了县里的初中，齐艳直接给她办了住校，算是暂时脱离了泥潭。
如今上了高中，因为成绩异常优异，学校减免了所有的学杂费，每年还有三千的奖学金。
要不是看在不花钱还有奖学金的份上，楚山是不可能同意她继续上学的。
“妈，你好些了吗？”
楚梦琪放下手里的笔，从书包里掏出路上药店买的金银花，胖大海。
上周齐艳热伤风，在乡里诊所开了药吃，她不放心，本来每月回来一次，这次连着两周回来。
“头两天就好了，也不是大病，别浪费钱买药。”
齐艳握着手里的药，心里一暖，连刚刚被李二无意中碰到手指的那丝惶恐也驱散了些。
“散药不贵，一共才花两块钱，泡水喝能治热伤风。”
担心齐艳心疼，楚梦琪刻意把药钱少说些，碰到母亲满是厚茧的手，心里止不住的心酸。
钱，依然是家里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她不敢生病，不能提要求，除了母亲，没有人在乎她。
想到齐艳的处境，苦苦支撑这个家，被打骂是家常便饭，楚梦琪除了愧疚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读书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年纪小没有任何赚钱的途径，这一切都让她活的焦灼。
“学习累不累？你别太要强，要懂得劳逸结合。”
从楚梦琪八岁开始，就基本没让她操过心，过分懂事的孩子，必然吃了别人难以想象的苦。
“知道了妈，学校里一切都好，老师同学对我都好。
地还有多少没铲？我明后天跟你一起去铲。”
从楚梦琪十二岁上初中以后，齐艳就很少让她碰家里地里的活，但她每次回来都力所能及的做些。
“都铲完了，不用你，你学习够累的了，以后都别再干活。”
齐艳心疼的看着女儿的手，虽然白白净净，却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薄茧。
“怎么这么快？”
楚梦琪上周回来时还有大半的地没有铲，一个礼拜的时间，齐艳自己绝干不完，她压根没考虑过楚山干活的可能性。
“你李叔家帮的忙”
齐艳想起来也是无奈，楚山不作为，她一个女人忙不过来。
邻居有时看不过眼帮把手是常有的事，她是不愿意麻烦人，只是也不好拒绝好意。
“哦，妈，你知道村口那几个老人爱嚼舌根，活可以慢点干。”
楚梦琪斟酌着说了一句，齐艳口中的李叔，是回来时遇到的李奶奶儿子。
李家跟楚家离的不远，年轻时丧妻，留下个女孩，比楚梦琪小一岁，十几年来也没续弦。
不是她多想，人言可畏，能避免的口舌就尽可能的不让它发酵。
“妈知道分寸，上几天感冒没好，干了两天活差点在地里中暑，你李叔正赶上了就帮了忙。
院子里的菜我送了一筐给你李家奶奶，算是感谢。”
齐艳没想那么多，邻里之间帮忙是很正常不过的事，身正不怕影子斜。
母女俩聊了聊安东市，每周休息时间楚梦琪大多在寝室里学习，极少出门，对市里还不熟悉。
“你姥爷家也在安东市，在石桥街那边的胡同里。”
齐艳缓慢的开了口，这是楚梦琪来到这里八年，第一次听到齐艳说起娘家。
“也不知道你姥姥姥爷还在不在了，你有舅舅，舅妈，还有个表姐比你大两岁。
有机会你就替妈去家里看看。”
“十几年了，他们也没管过你。”
因为楚山，楚梦琪对亲情有些淡漠，她不觉得对母亲不闻不问的娘家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琪琪，不要恨你姥姥他们，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叫他们失望了。”
齐艳擦掉眼泪，神色复杂，似乎有难言之隐般。
想想也是，谁摊上楚山这样的亲戚都是劫难。
不光齐艳娘家对她不管不顾，连楚山这边的亲戚，也都因为他借钱不还而断了联系。
齐艳年轻时也算漂亮，还有学识，怎么会跟了这么个二流子。
要是楚梦琪，拼死也会离开他，甩开这块狗皮膏药。
楚梦琪用纸笔记下了姥姥家的地址，有机会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