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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四时春 > 第556章 褚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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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说话间,密林里再次传来一声尖啸,只不过这一声比刚才更长更急促,像是发出什么警报一样。


褚休听了脸色大变,当场拔出了佩剑,“竟然有人攻进了密林!”


“什么?!”褚严和时春分都急了起来,“你不是说连大内高手都进不去吗?怎么会悄无声息地被人攻进去呢?”


“应该是我们搜山的时候那些马匪悄悄藏了进去。”褚休咬牙道:“这些狗皮膏药还真是粘的够紧的,等我查出来他们是谁派来的,非要他们好看不可!”说着,他又望向褚严叮嘱道:“父亲,您留在这里保护嫂子,我进密林里去帮大哥他们。”


“好。”褚严一口答应。


他年纪不小了,武功也不如这两个儿子,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逞强。


众人目送着褚休离去,褚严很快部署起来,“你们几个女眷先回马车,其他人在周围戒备,以免被马匪偷袭。”


“是!”众人纷纷答应,时春分也在离燕和绿桃的陪伴下回了马车。


三人在马车内坐定,忐忑不安地听着车外的动静,因为马车没有驶动的缘故,所以周遭前所未有地安静,这种静谧比风吹草动更让人恐惧,时春分只有默念心经才能勉强抚平内心的躁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褚令和褚休同时从密林里钻了出来,他们看起来完好无损,身上的盔甲也没有增添新的血液。


褚严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询问道:“马匪解决了?”


二人同时点头,褚令知道时春分担心他,径直走向了马车,帘子拉开的瞬间,他看见对方惊喜的眼神,这两日所有的愤懑、不安与疲惫,总算消失的无影无踪。


“事情解决了?”短短的五个字,满满都是时春分对他的关心。


褚令微微点头,迅速钻进马车,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才经历了战斗的缘故,他的周身萦绕着凛冽的杀气,以至于离燕和绿桃吓得缩了一下,时春分也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


似是察觉到她们的反应,褚令在马车坐定,淡淡道:“有没有帕子给我擦擦血迹?”


离燕和绿桃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时春分却抢在褚令前接过,亲自帮他擦拭起盔甲上的血迹,她擦的十分细致,眼里也没有任何嫌恶,见褚令一直低着眸望向自己,便主动问道:“闯进密林里的是马匪?”


褚令颔首,“算是吧。”


“算?”时春分疑惑地望向他。


褚令的目光平静无澜,言语中却透着几分狠厉,“准确来说,是假扮马匪的朝廷密探。”


这话出口,离燕和绿桃明显紧张起来,时春分则冷着脸问道:“朝廷发现了你练兵的事吗?”


褚令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若真的发现了,这次拦你路的就不是马匪,而是朝廷兵马了。我想他们应该猜到了密林里有古怪,但目前还无法确定,所以只能一次次地试探。”


“马匪全是朝廷的人吗?”时春分好奇道。


褚令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见时春分已经把他的盔甲擦得很干净了,他伸手接过脏了的帕子放到一边,才继续道:“这些马匪肯定是受朝廷的人指使来的,但当中有多少个是朝廷的人就不得而知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朝廷在拖延时间,想把我永远都困在这个镇子。”


“真是太离谱了。”时春分觉得匪夷所思,“一边让你建一边派人拆,为了维护帝王表面的仁慈,这些人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算什么?”褚令冷笑道:“天子颜面比天大,只要能维护他的面子,流民四起、国库空虚算得了什么?先前我在青州赈灾的时候,赈灾的灾银迟迟拨不出来,可这挖河道、雇马匪的经费来的倒是爽快。”


时春分无言以对,她越来越明白褚令铁了心要谋反的原因。


身为天子,不御外敌、不理流民,滔天权势尽数压在了制衡朝臣之上,若是奸臣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是非不分,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信不过,这样的皇帝事他何为?


但明白归明白,她仍然担心对方的处境。


“咱们现在还没有跟朝廷抗衡的资本,对不对?”


短短的一句话,让褚令的眸子沉了下来,但也只是一瞬的功夫,他就拍了拍时春分的手,安抚道:“放心吧,他们找不到证据的。”


这话便是没有要跟朝廷正面对抗的打算,时春分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阿令,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汤圆儿长大一点,我会多为你赚些军饷。”


不算多么珍贵的承诺,可却被她说得无比郑重。


褚令的眸色一深,忍不住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我只希望你们保护好自己。”


时春分的眸子一黯,可惜就这么简单的要求,她却无法做到,如果她有自保的能力,就不会在遇见马匪的那一刻手足无措,也不会要褚令大费周章地过来救她,结果险些暴露自己的秘密。


她连自保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却还大言不惭地想做褚令的后盾,简直不自量力。


褚令并不知道时春分此刻的心情,搜山花了两天一夜,他早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将时春分拥进怀里后,他的鼻尖萦绕着让他感到轻松的发香,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他并没有睡着多久,因为马车驶进定水镇的时候,被一队官兵拦了下来。


“褚郎,是不是褚郎?”


一个女子的声音突兀地在官兵队伍里响起,即便隔着马车帘子,时春分也能猜到她的身份,“孙梦音?”她眯起双眼,饶有兴致地望向褚令,对方也睁开了眼睛,满脸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她叫你褚郎?”


褚令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叫我什么是她的自由,我总不能不让她叫。”


“呵!”自从知道褚令喜欢她吃醋的模样,时春分便学会了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心情,“那她要是叫你郎君,你也愿意吗?”


褚令果然弯起了唇角,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我向你保证,这辈子只有你能这么叫我。”


“这个保证似乎无效。”时春分把手缩了回来,耳根却微微红起,“至少姜雅就这么叫过你。”


褚令叹了口气,“你明知那是演戏。”


若不是为了老太太,就连演戏他都不会容许别人这么做。


见他态度还算不错,时春分弯了弯唇,推着他向马车外走去,“好了好了,先不跟你扯皮了,赶紧去哄你的小娘子吧。”


褚令眉心跳了跳,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掀开车帘,冷脸道:“什么事?”


看见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孙梦音才松了口气,“我听说你出镇子去追马匪了,正打算带着人去帮你。”


褚令这才注意到她的打扮,素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却身披铠甲带着一队官兵准备出镇帮他,不管他喜不喜欢对方,这份情意总是令人感动的,他的表情微微一顿,语气缓和道:“已经没事了,马匪也被我就地格杀了。”


“太好了!”孙梦音高兴起来,见他迟迟没有下马,很快意识到什么,犹豫着问道:“褚夫人在车上吗?”


见她问起这个,褚令拧了拧眉,没有说话。


倒是时春分主动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微微向她点了点头,“孙姑娘。”


孙梦音一愣,连忙俯身向她行礼,“见过夫人。”


时春分细细地打量着对方,虽然生的没桑皮漂亮,可胜在灵动活泼,又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再加上她跟褚莹差不多的年纪,真的很难不让人把她当妹妹看待,这么小的姑娘却一心想嫁给褚令做姨娘,时春分都忍不住替对方觉得可惜。


“不必多礼。”


她打量对方的同时,孙梦音也在打量着她。


在时春分来定水镇之前,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褚令身边的夫人会是什么模样,之前她见过许多次桑皮,一直为她的美貌惊叹,所以她始终认为褚令的夫人应该是比桑皮美貌,比自己端庄的完美女人。


可如今看来,端庄是够端庄的,美貌却并不动人,甚至还带着几分寡淡,偏偏褚令望向她的目光里满是怜爱,惹得孙梦音又对他多了几分好感,这一定是个注重品德大于外表的男人,心里这么想着,她表现得愈发得体,“夫人长途跋涉又受到了惊吓,一定十分累了,梦音就不在此打扰了。”


说着,她微微向二人点了点头,便带着手下离开了现场。


见她进退有度,时春分不由望向褚令,“倒是个懂事的女孩儿。”


褚令没好气地放下了车帘,“你不会又动了让我纳妾的心思吧?”


时春分哭笑不得,“我没那么无聊,你以为我是阿休,见一个爱一个?”


“谁说不是呢?”褚令好笑道:“如果你是男子,只怕比他更加花心。”


“哼!”时春分撇了撇嘴,长长地叹了口气,“阿令,你真的不想要嫡子吗?”


短短的一句话,让褚令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要我说多少次,从来都是别人觉得我需要,而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需要。”


“为什么不要呢?”时春分难以理解,她看了离燕和绿桃一眼,见她们二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他们,这才压低声音道:“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就不怕无人后继香灯吗?”


褚令黑了脸颊,“你不是人?汤圆儿不是人吗?”


“说是这么说,可自古以来,哪有妻子和女儿后继香灯的呢?”


“既然没有,那就让我来开创。”褚令信心满满道:“反正我也打算推翻这个朝代,不是吗?”


时春分一愣,吓得捂住了他的嘴巴,“马车已经进了镇子,你可别乱说话。”


“怕什么?”褚令抓着她的手放下,认真道:“只有无能的人才顺应规则,我褚令从来不觉得自己必须要遵从什么法则,除非我想……否则一切都不重要。”


时春分被他说得一怔,随即苦笑起来,“那如果你成了呢?”


如果他真的走运推翻了这个朝代,成为了当今天子,难道他也能像现在这样坚持只要一妻一女吗?


因为这个,她始终无法相信褚令的决心。


“等成了再说。”褚令淡淡道:“那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从来不想没把握的事情。”


这还是他第一次坦诚自己没多少胜算,以至于时春分愣了一下,心情也沮丧起来,“是啊,说不定我们活不到那个时候。”


见她瞬间失去了信心,褚令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脑门,“我指的不确定是还没想好要不要做皇帝,而不是能不能推翻这个朝代。谁说造反的人一定就要当皇帝,我也可以扶持其他皇子,让他们做我的傀儡。”


他说得那么有自信,好像这个天下是由他说了算一般。


时春分愣了半晌,突然发现自己很为这样挥斥方遒的褚令心动,可心动的同时,她又清楚地明白,这样的人怎会只属于她一个人?


那是天下,不是褚家,更不是小小的华亭。


没有人面对皇位会不心动,即便是她也曾想过自己有没有机会母仪天下,更何况是那个有机会做皇帝的人。


如果他真的事成,她不信他不会做。


时春分突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因为不管再讨论多少次,她跟褚令的答案都不会一样。


“阿令,漕帮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见她提起这个,褚令挑了挑眉,“翁振海派人掳走了你,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不是他派人掳走我的。”时春分连忙解释道:“是他手下的人擅作主张,所以才……”


“有区别吗?”褚令打断道:“如果不是他带着人马包围了你,逼你去他的府邸,你觉得他的手下会有可乘之机吗?”


“当然有区别。”时春分坚持道:“至少证明了他言而有信,并且还把我当成朋友。”


这个结论让褚令很不满意,“我们褚家不缺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