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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四时春 > 第599章 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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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春分还是去了二房的府邸一趟,她拒绝了褚令找人给她顶罪的提议,亲自站在褚顺和余阿兔面前低头认错,余阿兔倒是没什么反应,褚顺则又哭又笑,“你可真是好本事啊,我两个儿子都先后毁在你的手里,我上辈子是不是杀了你全家,所以今生来还债的?你为什么不冲着我来,你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啊?!”


时春分同样红了眼眶,缓缓跪在他的面前,“二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褚顺扬起了右手,很想一巴掌向她打下去,可最终还是没有忍心,直接转身背对着她,“你走吧,我褚顺以后跟你们大房老死不相往来。”


“二叔……”时春分跪在原地没动,余阿兔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走吧,表姐,你在这里只会让父亲更加伤心而已。”


时春分只得跟着余阿兔离开现场,一路上她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阿兔,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余阿兔好笑地扯了扯唇,“一个从来没爱过我的男人,亲手把我推给别人的男人,他死了我应该高兴才对,有什么好伤心的?”她嘴上这么说着,可随之滑落的眼泪却出卖了她。


时春分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或许我应该谢谢你。”余阿兔低着头道:“是你结束了这场闹剧,我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他了。”


“阿兔……”时春分忍不住将她抱住,“如果你想哭的话,就大哭一场吧!”


余阿兔推开她,摇了摇头,“我说得是真的,之前我没有离开他,是因为心里充满了憎恨与不甘,我没办法不缠着他,报复他,可现在你亲手帮我了结了这段仇恨,我想不管对我、还是对他而言都是好事。”


“好事?”时春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难道不是好事吗?”余阿兔苦笑道:“能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里,对他而言也是场解脱。”


似是被她的坦然给吓到了,时春分狼狈地躲避着她的目光,“阿兔,我……”


“你没什么好为难的。”余阿兔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被人喜欢不是你的错,而我不被人喜欢……也不是你的错。”


时春分低下了头,许久才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余阿兔笑了笑,“无非是带着孩子好好地生存下去,倒是你……”她担心地望向时春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时春分同样朝她笑笑,“我也要好好带大我的孩子。”


余阿兔当时不明白时春分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直到两天后,褚令疯了一样跑到余家找人,她才知道时春分带着离燕和饺子悄悄离开了褚家,吴泊应该是帮助她们逃走的人,一行人趁着褚令不在,离开褚家后便一去不回,有人说看着他们坐着船沿江而下,也有人说他们坐着马车出了城。


总之,时春分一夜之间从柳州城消失了。


她消失的原因很简单,只要褚令找不到她,就算从褚全那儿换来了解药也没用,这是保护汤圆儿最好的方式,而她也相信汤圆儿放在褚令身边,一定会得到妥帖的照顾。


确信自己没办法再找到时春分后,褚令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他整个人的戾气很重,几乎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褚全被他一剑刺了个透心凉,既然时春分不稀罕褚全身上的解药,那么他的存在便没了意义。


将褚全杀了后,褚令加快了造反的步伐,薛家自知理亏,不仅没跟他闹,还全力配合他起兵谋反。


不到半年的时间,一支叫青麟军的队伍自柳州而起,但他们并非谋反,而是到处缴杀马匪,同时帮朝廷抵御外敌。天子雷霆大怒,几次想找借口出兵讨伐这支队伍,但因为外敌来袭,他不得不暂时作罢。褚令一次次地带兵帮昭国打退外敌,同时没向国库要一文钱军饷,没多久青麟军就声名大噪,成为了百姓心目中的天子之师。


昭武帝管不了这支军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壮大,起初他心里还抱着侥幸,觉得褚家再富裕都好,同时养着这么多人也撑不了几年,只要他坚决不给青麟军拨一文钱军饷,他相信对方很快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但他低估了褚家赚钱的能力,在时春分临走之前,褚家的生意已经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扶持了一大批女子做掌柜,这些人比男子更忠诚、更细心,即便她不在柳州,也能确保褚令的手上不缺银子。


青麟军名声大噪的同时,时春分带着离燕等人躲进了蜀州,这里九曲十八弯的,山路又异常凶险,别说褚令了,就连信鸽平时也飞不进这里。以前是褚令不肯跟她写家书,现在是她一去不回,一个字都不肯给褚令写,所谓风水轮流转大概也不过如此。


“奶奶,奶奶,青麟军又打胜仗了!”离燕拿着从集市买来的消息,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时春分。


时春分此刻正坐在院子里煮茶,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平静地笑笑,“这几个月来似乎都是好消息,阿令就没有输过。”


“是啊!”离燕一脸兴奋,乐呵呵地将买来的菜放在院子里,撺掇道:“奶奶不如写几个字回去给大爷,让他打起仗来也更加安心。”


“你确定他会更加安心,而不是抛下手头的事情,立刻过来找我?”时春分挑眉道。


“这……”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离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现在褚全已经死了,大爷不会再威胁小主子的性命了,奶奶为什么不回去跟他们团聚呢?就算不想大爷,难道您也不想小主子吗?”


提到汤圆儿,时春分煮茶的手总算顿了顿,最后放下茶具,苦笑道:“想,我想得都快死掉了。”


可她不能回去,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毒发,汤圆儿如今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倘若她贸贸然回去再贸贸然消失,到时候只会给汤圆儿造成第二次伤害,她宁愿辛苦一点,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也不希望让她在意的人伤心。


离燕看见她这个样子,便知道自己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连忙转变了口风,“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咱们每天住在这大山里围炉煮茶,日子别提有多惬意了,老吴整天嚷嚷着要是能一辈子住在这儿就好了。”


“噗!”时春分成功被她逗笑,“他当然希望自己住在这儿一辈子了,住在这里你不会每天催他赚钱,他现在整天砍砍柴,带带汤圆儿,过得比我还惬意。”


“嘿嘿……”离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那哪是催他,这不是怕他将来养不起孩子吗?”


他俩虽然衣食无忧,也在柳州城置了宅子,可下人始终是下人,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摆脱做下人的命运,自然得多存点银子为对方谋划未来。


提到孩子,时春分下意识地望向她的肚子,“你这个月葵水好像没来吧?”


离燕的脸色腾地一下红了,哪有做主子的整天盯着下人的葵水的?


看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时春分哈哈大笑起来,以前她和褚令在一起的时候,离燕和绿桃总拿她打趣儿,想不到现在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吴泊牵着饺子回来的时候,便听见了院子里融洽的笑声,当初受离燕的吩咐,带着她们主仆俩一起逃离柳州,本以为是出来吃苦受难的,没想到却过上了难得平静的生活,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如果日子能一直停留在这儿就好了。


“娘亲!”饺子现在又长大了不少,已经能独自向时春分跑去。


时春分立刻放下手中的茶具,站起身子迎接她,“呀,饺子回来了,今天跟老吴去哪儿玩了?”


“采药……”饺子兴奋地拿着自己手中的药草展示给时春分看,“采药……”


“原来是去采药了。”时春分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药草,眼里写满了欣慰。


自从知道她身中剧毒后,吴泊就一直在跟附近的大夫学解毒之法,还带着饺子一起学,势要想办法帮她解毒,虽然这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份心意时春分仍然感动极了。


“你们也累了吧?”时春分放下草药,笑着道:“我去给你们做饭。”


“好嘞!”吴泊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都知道时春分这辈子没什么爱好,下厨是她唯一的乐趣,所以吴泊和离燕都不会抢她的活计,况且她做的饭菜的确好吃,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一碗小米粥,她煮出来的都特别清甜令人食指大动。


“还不赶快去烧柴给小主子洗澡?”离燕走到吴泊身边嗔了他一眼。


吴泊应了一声,立刻抱着柴去了。


柴火烧热之后,离燕负责给饺子洗澡,吴泊则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谁知到了厨房,他却没看见时春分的身影,锅里的菜还在烧着,时春分却不见人,“这可奇了怪了!”吴泊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锅前,想看看今天时春分烧什么菜,没想到走到灶台那边,险些被地上的人绊了一跤,他这才发现时春分倒在了地上。


“大奶奶!”吴泊惊呼起来,立刻去叫离燕,“娘子,你快来,大奶奶晕倒了!”


离燕急急赶来将时春分扶到房间,一摸还有气息,吴泊立刻跑出去请大夫,大概是他们移动的时候惊醒了时春分,对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这是哪儿?”


离燕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这大半年里,时春分一路上昏迷过无数次,每次都是像现在这样不省人事,随着她昏迷的频率越来越高,大夫来把脉的时候头也越摇越凶,他们都知道对方的情况不太乐观。


见她哭了起来,时春分立即清醒了许多,笑着拂去她的眼泪,“傻瓜,我这不还好好地没什么事,你哭什么?”


离燕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奶奶,不如我们去京城求医吧!京城的大夫多,说不定……”


“不行。”时春分摇了摇头,“以阿令现在的身份,我去京城就等于将把柄送到人家手里,我怎么能这样做呢?”


“可这样下去您会死的……”离燕的眼泪流个不停,“您不能这么自私就这样丢下我们,将来大爷找到我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时春分笑了起来,“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


离燕却没有跟她调笑的心思,“奶奶,我求求你,想想办法吧!我真的不想看见你出事……”


时春分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哪是没想办法,而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当初既然决定放弃解药,她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去,如今已经多活了大半年,算起来是她赚到了,也该知足了。


“离燕,别再伤心了。”时春分找来帕子,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她的眼泪,“你应该知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见你们每一个人都幸福地活着,你现在这个样子,叫我如何能够放心?”


“那您就别死……”离燕哭得抽抽搭搭的,“您不死,我们所有人都会幸福的。”


“是吗?”时春分苦涩地笑笑,她已经快忘了幸福是什么滋味了。


她很清楚地知道,光是褚令现在在走的那条路,就注定了她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幸福。


她不是什么有大志的人,也不想做什么一国之母,她只想跟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永远待在一起,就像离燕和吴泊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简单快乐的生活。


可惜,因为那个人是褚令,所以她永远也等不到这样的生活。


或许是知道自己一辈子都等不到这样的生活,所以如今的她对于活下去竟没有太多的渴望,多活一天就要多卷入在这糟心的世界里一天,她倒宁愿早早地死了,投胎算了。


想到这里,时春分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姜雅和康儿现在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