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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四时春 > 第492章 最后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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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休进去了,纪小满也不好留在这里,她歉意地向时春分笑笑,很快跟着褚休进了房间。


他们一走,余阿兔就忍不住抱怨道:“这两个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太太出了事,难道我们心里不着急吗?非要哭哭啼啼才算孝顺?”


“是啊。”余阿豹和单柔也上前道:“大奶奶,你别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因为老太太出事的缘故,余阿豹和单柔在褚家逗留到现在还没走,时春分心里歉疚极了,主动对余阿兔道:“你帮我送二表哥和大表嫂回去,免得让大姑他们担心。”


“好。”余阿兔微微点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家人久留,否则褚家其他人的怨气难免会撒在他们身上。


时春分目送着他们离去,自己也拔腿打算回去休息。


离燕跟着她走了几步,意识到方向不对后,有些意外地提醒道:“奶奶今晚不陪着老太太吗?”


时春分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答道:“今晚守在祖母身边的人很多,不缺我一个。”


说是这么说,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啊!


离燕张了张嘴,想劝时春分几句,但看见她决绝的背影,终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难道真的像三老爷他们所说的那样,老太太一不行了,她这个准当家主母就变了样?


时春分回到自己房间,简单地洗漱后,便倒头就睡,看见她睡得这么香,离燕和绿桃面面相觑。


“大奶奶也太反常了,老太太都这样了,她怎么还睡得着?”说话的人是离燕,她是老太太一手栽培的,自然对此事忿忿不平。


绿桃倒是觉得没什么,“又不是只有哭哭啼啼才叫伤心,那些人一个个哭得泪眼婆娑的,可平时都是怎么做的?大奶奶若真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就更应该对着他们演完这最后三个月的戏,岂不比被人误会容易多了?”


离燕挠了挠头,“这倒也是。”


二人说话间,一个修长的身影悄悄地从院子里路过,进了自己的书房,院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所以无人发现他的身影。


褚令进了书房,有些无力地瘫坐下去,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在他回来之前,自然听说了其他大夫的结论,几乎所有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祖母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他不是没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从小到大,祖母是最疼他的人,虽然在他娶妻这件事上有很多分歧,但他从未忘记过祖母对他的好,他平时不爱强调这些,但不代表他不在意,之所以那么喜欢时春分,也是因为在梦里看见了她对祖母的孝顺,可这些他无法跟任何人说,只能一个人躲起来黯然神伤。


刚才离燕和绿桃所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耳朵里,他知道时春分一定不是个薄情之人,但还是会为她的表现感到不舒服。


或许这就是人性吧,他习惯了在别人着急的时候故作冷漠,并对不了解他的人嗤之以鼻,可真的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又觉得对方怎么能冷血成这样,哪怕就是装装样子,也比若无其事要好。


褚令在书房一坐就是一夜,天亮之后桑皮端了热水过来伺候他洗漱,并告诉他时春分已经起了,问他是去那边用早膳,还是由她端些早膳过来在书房吃。


褚令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时春分,问问她待会儿想不想一起去看祖母。


一夜过去了,祖母应该快醒了,他总得亲自了解过情况才安心。


褚令抵达了时春分的房间,对方没有等他,已经先开始吃了,看见他突然出现,连忙放下筷子,询问道:“你要在这儿吃吗?我让她们多添双碗筷?”


见她完全没准备自己这份,褚令心里更是郁结难抒,没好气道:“不用了,待会儿我要去看祖母,你跟我一起过去吗?”


时春分怔了怔,很快摇头,“我早上还要去巡店,打算晚上回来再去看祖母。”


褚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奶奶!”离燕急了起来,开口道:“大爷都邀请你了,为什么不一起去呢?巡店什么时候都可以啊!”


时春分却一脸平静,继续拿起了筷子,“祖母倒下了,这个家不能没人做主。”


短短的一句话,让离燕沉默起来,有些意外地看着时春分,对方仿佛一夜之间快速成长,竟然能够担起整个褚家的重任,老太太的眼光没有看错,时春分真的不一样了。


在外面巡店一天,到了夜晚的时候,时春分才匆匆赶到老太太的院子,此时其他人都已经守了两天一夜,都各自回去休息了,唯独柳姨娘还待在房间,悉心照顾着老太太。


看见时春分进来,对方的表情有些不善,“怎么你还记得来看祖母吗?”


时春分没有搭理她的挑衅,只淡淡道:“祖母醒了没有?”


柳姨娘见她无视自己,脸上写满怒意,“早上醒过一次,现在已经睡了,你还是明天再来吧。”


时春分越过她想往里走,“让我进去看看。”


“不行!”柳姨娘伸手拦住了她,“都说了老太太刚刚睡下,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这个时候来,是不是存心想打扰母亲休息?!”


时春分被她挡着,正想发怒,突然听见内堂传来一声咳嗽,老太太醒了。


“让她进来吧。”老太太开口道。


短短的一句话,仍然听得出她的身体十分虚弱,时春分鼻子一酸,但很快忍住了。


柳姨娘瞪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了位置,“那你进去吧。”


时春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快走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休息了很久的缘故,老太太看起来比她想象中精神,她飞快地上前将对方扶起,又拿了枕头垫在她的背上,这才红着眼睛坐了下来,关心道:“祖母,您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平静地笑笑,一双浑浊的眼睛早已看透了生死,“我好得很,操心了这么久,总算可以安安稳稳地休息休息了。”


这话出口,时春分差点没忍住掉下眼泪,她吸了吸鼻子,强忍自己的情绪,笑着道:“人这一辈子图的就是个安稳,祖母您已经做到了,自然无需担心。”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欣慰,“你长大了。”


时春分低头浅笑,坦诚道:“我今天去巡了铺子,褚家各方面都好,您安心在家养病,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说是这么说,但老太太活到这个岁数了,心里怎么会没数?


她定定地望着时春分,认真道:“褚家的生意交给你后,我从来就没有担心过,虽然你做事的手法太过软弱,但软弱有软弱的好处,广结善缘不失为一种优势。咱们褚家已经过了强硬扩张的时期了,如今树大招风,你能为褚家积点阴德,也算是好事一桩。”


时春分松了口气,“祖母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老太太笑吟吟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握住她的双手,“除了生意上的事情,我这一辈子最记挂的就是阿令,因为他娘的事情,他的人生注定不会太平。你以后跟在他的身边,记得要多提点他一些,让他少犯杀戮,以免遭到反噬。”


时春分连忙点头,“祖母请放心,我也不希望阿令造孽太多,一定会劝着他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除了他生性凉薄以外,我还有件事情最放心不下。”


时春分微微一怔,心缓缓沉了下去,“祖母指的可是嫡子的事情?”


见她一下子就猜到了端倪,老太太很快拍了拍她的手,坦言道:“你跟阿令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有没有嫡子我也不敢强求了,只不过……”她定定地望着时春分,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威吓,“嫡子可以没有,但儿子无论如何都要有的,不管你打不打算继续跟阿令生第二个,多个姨娘总是要保险一些。”


听到最后一句,时春分整个人僵硬起来,但还是勉强扯了扯唇,“我明白了。”


老太太知道她一点就透,不由叹了口气,“你不要怪我这个做祖母的残忍,我活了一辈子,眼看就要到尽头,褚家未来的兴衰也好,阿令的前途也罢,通通都是我无法掌握的。我唯一能够掌握的,就是确保他身边还有其他女人,能为他诞下香火。更何况,他将来要走的那条路,注定了身边不能有任何软肋,每多一个女人,你和思卿就少一分风险,你也不希望自己和思卿将来成为靶子吧?”


时春分愣在原地,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是啊,如果褚令执意要为华亭县主报仇的话,他将来所走的路何止是危险重重,简直是刀光剑影,他一身武艺不怕遭人算计,可她和孩子却防不胜防。


她可以不顾自己,却没办法不顾思卿,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汤圆儿,就算天塌下来,她这个做娘的也得为她顶着,怎会舍得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看见她沉默的样子,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平静道:“回去好好想想吧,你一定知道怎样做才是最有利的。”说着,她闭了闭眼,一副要休息了的样子。


时春分连忙起身,帮她把枕头拿下,扶着她躺了下去,才恭敬道:“孙媳告退。”


她走出内堂,柳姨娘还在外面坐着,显然将她们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看见她走出来,幸灾乐祸地笑笑,“母亲说得没错,你现在是褚家的当家,以后哪有功夫再生孩子?还是把生儿子这么麻烦的事情交给别人,对阿令、对你都好。”


时春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姨娘就是姨娘,果然经验丰富,难怪平儿能那么顺利地出生。”


提到褚平,柳姨娘的脸色瞬间变了,小小的大房,褚严才三个女人,偏偏只有她没生下儿子,这对她而言是奇耻大辱,以前还有秀秀那个贱人陪着她,如今……


她越想越觉得生气,以至于对着时春分也没了好脸色,“我看你还能高兴多久,等阿令有了其他女人,你未必能有我洒脱。”


时春分淡淡一笑,“那就拭目以待。”


说着,她很快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一直到回了自己房间,才长长地吸了口气。


是啊,到了自己身上,她又何尝能比柳姨娘洒脱?


离燕看见她难过的样子,主动道:“其实老太太也是随口一提,奶奶你不必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时春分苦笑道:“祖母时日无多,难道我连这个心愿都不满足她吗?”


离燕看了周围一眼,确定无人偷听,才认真道:“正是因为时日无多,奶奶您拖上三个月,不就没人管得了你了吗?”


时春分头都没抬,“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她原本也是随口一提,想试探下时春分的反应,见她确实没有忤逆老太太的想法,才相信她的真心,对她又多了几分敬佩,“那您打算怎么做?让大爷娶了桑皮吗?”


“我倒是很想。”时春分叹了口气,“桑皮跟了阿令那么久,年龄也不小了,如果阿令肯要了她,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之前咱们已经试过了,阿令不止没有娶她,还因此而疏远了她,说明他的确没有纳了桑皮的意思,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离燕微微点头,心里也觉得疑惑,“为什么大爷就是不肯纳桑皮呢?明明他都已经接受了她啊,莫非他嫌弃桑皮的出身,所以才不肯给她名分?”


“出身?”时春分怔了怔,越想越觉得有理。


本来她这个正妻就是童养媳出身,娘家帮不到褚令什么,倘若连他纳的姨娘也是丫头出身,只怕将来会被人耻笑。


如今褚令在走仕途,要考虑的事情自然方方面面,他一定希望自己的姨娘是有家世有背景的,才好对他的复仇之路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