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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桑柔正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却冷声开口：“这件事稍后再说，等我解决了手上的事。”
这也提醒了她梁珞珞和方怡的存在。
裴桑柔垂首，心里酸涩。
也是，他现在有妻有女，突然跑出来一个女人对他说你是我丈夫，任谁都受不了。
裴桑柔强颜欢笑，“好，那等你处理好这些事，过来石桥村找我吧。”
她没再看他，扶起了自行车。
“嘒嘒，小花，我们回家了。”
嘒嘒还在担心：“那珞珞怎么办呀？”
“梁叔叔会救她。”
嘒嘒哦了一声，偷偷看了一眼男人一眼。
她虽然是小孩子，可她感觉得到梁叔叔好像不太高兴。
是因为不想给嘒嘒当爸爸吗？
她有些纠结地低下头。
等裴桑柔离开之后，张淼才吃惊道：“野哥，她们不会真的是你媳妇孩子吧？”
男人轻哂，他哪里知道。
“这几日，你帮我去查个人。”
“谁？”
“五义大队石桥村，姜召也。”
张淼指了指身后，“那这人贩子的事？”
“据点已经找到，事情只需要安排好，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到时候，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他可以回粤省复命。
遇到裴桑柔和嘒嘒是意外，让他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裴桑柔说的话更让他意外，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意味着他满心敬重的大哥大嫂都在说谎。
一个是他毫无记忆的女人，一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和相处好几年的家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
十月中旬的某一天，远富公社这边出现了大新闻。
当地公安侦破了一件拐卖儿童案件，捣毁了多个人贩子窝点。
这桩案子受到了全国各地的关注，影响重大。
但再怎么大的新闻，在乡亲们的口中，也就口头上说说。
等过几天时间，便放在记忆中落灰。
裴桑柔知道这么多，还是菊嫂在唠嗑。
今天说谁的女儿回家了，明天说谁的儿子也找回来了。
冯元春看向裴桑柔，“你们学校那个方老师的孩子不知道被救出来了没。”
裴桑柔拿着针线的手顿了下，“不知道，应该救出来了吧。”
毕竟有他在，应该不会有问题。
过了一会儿，王运来亲自过来通知裴桑柔：“嫂子，过几天扎染厂开业，你记得过来。”
“好，我知道了。”
“嫂子，开业了，你不开心啊？”
王运来怎么看，都觉得她的脸色不对劲。
裴桑柔笑了笑，“没有，我在想别的事。”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菊嫂的声音：“冯婶！桑柔，快出来，出来！”
王运来起身开门，“菊嫂，喊魂呢！”
“不是，就…就上次那个梁先生来了。”
冯元春笑容敛了几分，“你们先回去吧。”
不多时，便看到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边还跟着方怡。
上一次见他，冯元春知道他可能是姜召也，暗戳戳找元昌打听。
中间隔了这么久，直到这一次再见，心里已经一片平静。
再多的风浪都经历过来，她也学会了波澜不惊。
“都坐吧，我给你们倒壶茶，拿点吃的。”
方怡声音嘶哑：“婶子，不用了，我们说完话就走。”
裴桑柔见状，忍不住问道：“方老师，珞珞找到了吗？”
方怡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再看看一旁玩得开心的嘒嘒，心里生了一丝怨怼。
虽然裴桑柔提醒过她张嫂不是好人，虽然是她自己没听，虽然这件事怎么都不能怨上裴桑柔。
可她心里就是不平衡。
“没找到。”
裴桑柔怔愕片刻，“没找到？怎么会呢？”
方怡不欲多说，“今天是来解决阿野的事情，不说珞珞。”
她已经和梁野坦承过，他确实不是梁盛的亲弟弟，只是随手救起，不知来处的人。
而裴桑柔和冯元春能准确无误说出他身上的特征，大概率就能证明他就是姜召也。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冯元春和裴桑柔并没有想象中高兴。
他活着回来了，却成了另一个人，全然不记得老娘和媳妇孩子。
高兴，却也不高兴。
“那你现在预备如何？回粤省，还是留下来？”冯元春问道。
梁野……哦不，他现在是姜召也。
他说不出心里的感觉，眼前这人是他的老娘，他却毫无记忆，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内心还是会有触动。
“我听从组织的安排。”
回粤省复命是必须的，但之后他大概率会恢复姜召也的身份。
是回归锦城，还是继续在粤省，得看部队的意思。
冯元春没有多说，直接点点头。
她指了指裴桑柔，又指了指嘒嘒。
“那你的媳妇孩子，预备如何？”
姜召也：“我会补偿她们。”
“如何补偿？”
“我可以在经济上对她们作出补偿。”
能捐出一个小学的他，手里的钱自然不会少。
冯元春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姜召也，钱能补偿她们母女俩这些年受的苦吗？”
姜召也垂首，看了嘒嘒一眼。
“我会抚养嘒嘒，她永远都是我女儿。这些年辛苦裴桑柔同志照顾家里，我也会给她一些补偿，但现在的我，不是几年前的姜召也，继续糊涂过下去，对她不公平。她还年轻，还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所以，我决定和裴桑柔同志离婚。”
这话一出口，院子里陷入沉寂。
除了方怡，没有人听到这些话会感到开心。
冯元春颤抖着手，恨不得一耳光扇过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离婚！
裴桑柔守了这个家这么多年，再苦再难的日子都过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丈夫活着回来，他竟然要离婚？
姜召也眸色沉沉，“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这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在此之前，他已经让张淼查过“姜召也”这个人。
那些事迹之于他，一桩一件都很陌生。
而裴桑柔这个媳妇，更是个意外。
张淼的原话是这样：“嘒嘒是姜召也战死那一年出生，可以说从未见过父亲。而那位裴桑柔同志，好似在石桥村风评不是很好。她用了些许小手段，逼得姜召也不得不娶了她，石桥村的人都知道。这些年，她也没尽到作为儿媳妇的责任，婆媳好像处的也不是很好……”
张淼走到石桥村村口，就遇到了两位女同志，其中一位看起来很体面，说是公社小学的老师。
他对老师天生有好感，从她们口中说出的话，他自然深信不疑。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问过之后，才知道她们一个叫菊嫂，一个是刘嫂子。
光是这件事，足以让人心生反感。
这样的婚姻，他不能轻易接受。
正值梁珞珞失踪，方怡伤心欲绝，也没有再瞒着他。
“那时我和你大哥没想这么多，梁盛查出了肝癌，一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他只想给我和珞珞找个依靠，这才认了你这个弟弟。如今你已经和家人相认，我和珞珞也不应该继续成为你的累赘。阿野，放下珞珞的事，回家去吧。”
她这招以退为进，将姜召也心中的负罪感和责任感膨胀到了顶点。
就算不是亲弟弟，他也有责任有义务照顾好救命恩人唯一的血脉。
梁珞珞一天没找到，他一天不会安定下来。
无论从哪个点出发，趁着裴桑柔还年轻放她自由，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才有了今天的，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