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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风娘眸光十分戒备，云溪无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马车的木头有些糙，你这里有擦伤。”
“……休想收买我。”
风娘根本不接瓷瓶，随手挽了下头发，就要去前面跟安若继续打一架。哪想到刚调整姿势，衣袖就被云溪给扯住了。
“我不是为了收买你。”云溪无奈的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接下来的旅途中我还需要你的照顾，这瓶伤药也只是为了让更好的保护我才给你。再者，你如今名义是我侍女，这伤痕让人瞧了，免不得觉得我私下暴戾，虐待于你。”
“不是什么名贵的方子，不过女子素来爱姿容，这里面的药用了保正不留疤。”
风娘垂眸，望着嘴唇泛白，额边碎发凌乱，脸颊瘦了一圈却仍然坚持给她递药微笑的云溪，忽地夺过了药瓶，胡乱的抹在自己的额头上。
“安若，不去县城，我们尽快往前走。”
云溪算了算时日，略微有些发愁：“他们比我们早出发几天，这几日的追赶估计还不够，继续下去吧。”
“这……”
安若迟疑片刻，见云溪坚持，无奈之下还是点了点头。
强行找了个枕头倚靠，云溪催眠自己，这是个摇篮，不是马车，她要睡觉，梦中没这么颠簸……
忽然，额头上贴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一个激灵，瞬间醒了过来。
摸了摸额头，一个不明药包贴在上面，药包散发的气味跟感受，让她精神为之一振，抬眸朝风娘望去，就看见对方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在角落里看话本子。
细细一看，发现那话本子的皮放倒了。
这性子……
云溪坐正，朝风娘拜了拜：“谢过风娘。”
“……嗯。”风娘略不自在的撇了撇唇，忽然开口：“你还想学武么，学武的苦可比坐马车累多了。”
云溪眼睛倏的一亮，忙不迭的点头：“风娘可愿教我？莫说现在，更苦都吃得。”
“你为什么想学？”
“我不想成为你们的拖累。”
更重要的是，重活一世，她想攥紧一切能攥住的筹码。
“你一个千金贵人，成为拖累不是理所应当的么？”风娘直视着她，眼神冰冷得很：“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外面的事情交给郎君与下人，才是你等要做的事情。”
“不。”云溪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我愿成长根木，不愿成菟丝花。”
“……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
随着渐渐靠近锦州，官道上经常能看见背儿负女，一家老幼前行的百姓，衣衫褴褛，面色赤红在阳光下蹒跚而行。
云溪掀开车帘，面色难看得很，此处距离锦州尚且还有一段距离，怎么在这就能看见灾民了？
安若瞥了她一眼，揣着一包糕点，抓住一个路边独自行走的半大小孩。
“想吃么？”
瘦瘦小小的男孩咽了咽口水，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安若将糕点拿出一块来，香甜的气息迅速弥漫，“小孩，你从哪来？要去哪里？”
“我们都是锦州人，汾河改道，水淹了良田，没饭吃，听说锦州在施粥，我们要去锦州。”
见小男孩口齿伶俐，安若随手就将点心抛了过去，男孩几口吞了下去，还不忘舔干净手指上的点心渣子。
“谁告诉你锦州施粥的？锦州没有吗？”
“锦州……”男孩列了咧嘴，略微泛黄的牙齿露了出来，“锦州那地方人吃人，我不想被吃，只能去锦州。”
人吃人！
安若悚然一惊，将一包点心都丢了过去，周围几个灾民虎视眈眈，小男孩也顾不上拆包，索性连着纸包将点心给尽数吞咽了下去。
“小心！”
远处的云溪看着小男孩这动作，刚要开口阻止，男孩就被噎的白眼直翻。
安若抬起手来，狠狠的拍在男孩背上，顿时糕点渣子四散在土地上，早有围观的灾民一窝蜂的凑过去捡拾地上的渣滓，填入自己的口中。
“那是我的！”
男孩缓过劲来，一声悲鸣，就朝着理他最近的男人嘶吼着扑了过去，却被灾民掀翻在地上，嘴里不住的呛咳，糕点碎屑喷了出来，被周围的灾民不断地疯抢……
宛若抢食的疯狗。
“……”
云溪这是第一次见识到真实的灾民，心下极为难受。
她自幼读书，虽然懂得哀民生之艰，也略通货殖之术，但生长在京城繁华地带的贵族小姐，纵然略懂，也仅仅限于书本之中。
她曾经以为重生后只为保全自身，但是如今灾民遍地，饿殍荒野，上天赐予她重生，真的仅仅是为了自己么？
云溪放下了车帘，垂下眸子，心下悄然做了个决定。
食民之禄，为民担忧，上一世乃至于这一世，百姓才是最无辜的。
可笑她蝇营狗苟于权势之间，不曾睁开眼睛去望这天下之事。
“锦州赈灾？”风娘在马车中把玩着扇子，一双狐狸眸子射出精光，“天下没有不贪墨的地方官，锦州算是倒了大霉了。”
云溪眉头紧紧的皱起来，锦州都能如此，被称之为人吃人的锦州，现在的情形不更热火烹油吗？
想到此处，她准备了笔墨纸砚，在马车上埋头写了封信，又唤来安若，将封好的信交予他。
“安若，我们慢行去锦州，你且快马去锦州，将信递交戚府，再告知府内，替我备上假身份的文牒。”
“是，公子。”
安若将信贴怀收了，风行雷厉而去。
云溪沉沉思量。
她还依稀记得锦州采取的是筛选的方式，在汾河地段开挖水渠，水渠平整后灌溉的良田主人每三亩田地供给一位民工一月口粮即可。
给流民开放一个渠道，一方面防止流民暴动，毕竟若是百姓能看到希望，还是愿意老老实实的生活的，另外也是确实让这群流民有口饭吃。
只要那些长辈肯听取意见，想必有效解决了隐患的法子，现在也用得上。
锦州的大本营稳定，她这边才能更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