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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柳家二叔府中。
“我来看望婶娘，顺便带了些安神药。”
薛姨娘一身孝衣堵在门前，满眼嘲讽，“行啊，只要柳少爷不吵着要看老爷尸身，有什么咱们都得应着，你们还不快带柳少爷过去？”
柳修文一眼不吭，跟在下人面前走向了宅子的西南角。
“夫人的住处就在这儿了，小的就先回去了。”
等待下人通传的空当，莫青菀小声凑到柳修文身边，“你行事也太莽撞了，这要是你二叔的死没问题，你这里外不是人啊！”
柳修文小心翼翼的抬头，见没人注意到，才小声回道，“那我能怎么办，总共停灵七天，再晚人就埋到地底下了，我闹出点儿动静来，背后之人行事也不至于肆无忌怛。”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婆子就出来了，“少爷，夫人请您进去。”
莫青菀赶紧上前扶住柳修文的手臂。
柳修文苍白着嘴唇道，“麻烦婆婆，我这两日总是头晕，需得这小厮时刻照看。”
婆子只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放行了，“那您二位就都进来吧，夫人在佛堂呢。”
柳修文进屋将安神药递过去，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婶娘。”
念珠转动的声音停止，跪在佛像前的妇人被扶着缓缓起身，“修文啊。”
莫青菀迅速扫了一眼，心下微惊。
听柳修文说，这位柳程氏如今也快五十岁了，但一眼扫过去，莫青菀只觉得这人最多三十岁的样子，面容着实年轻的很。
“修文啊，看你脸色不太好，先坐吧。”
柳修文“哎”了声，自己寻了个凳子坐下，莫青菀则低眉顺眼的站在了柳修文身后。
“我这把老骨头，劳烦你还记挂着。”
柳修文笑了笑，“瞧您说的，我是小辈儿，孝敬您才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客套了一番，柳修文终于进入了正题，“婶娘，我怀疑，二叔的死有问题，我想……开棺验尸。”
柳程氏叹了口气，神色不明，“人死如灯灭，何必扰了逝去的人安稳呢。”
柳修文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多意外。
“婶娘，您久居内院，并不知道如今府里的光景，如今薛姨娘握着掌家之权，她行事高调，根本没有一点儿当家主母的风范，而且二叔没了，薛姨娘根本看不出伤心的样子，况且还有传言，说府中……总有外男出现，这实在是不能让人安心。”
莫青菀还是头一次听到柳修文说这话。
柳家二叔刚死，薛姨娘就找新欢啊，太快了点儿吧，缓缓也行啊！
柳程氏抬眼，“修文，就算我能给你做主，你能保证找出那人动手的证据吗？”
柳修文信誓旦旦，“当然！只要让我查探一下尸身，我保证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柳修文心中已经认定，那并不致命的毒，就是柳程氏为了提醒他，暗中下的，柳程氏心中肯定也想着让真相大白！
“那好吧。”柳程氏叹了口气，“我就随你出去，见见薛姨娘吧。”
柳修文赶紧站了起来，“您慢点儿。”
莫青菀先一步出去撩开帘子，鼻子却下意识的抽动了下。
刚刚进门时太过紧张，竟然都没有察觉到这屋里的香灰味儿竟然如此浓郁。
莫青菀仔细嗅了嗅，怎么好像这香灰味儿里面，还有淡淡的……脂粉香？
一行人出现在正厅时，本来还在努力挤眼泪的薛姨娘直接就愣住了，“你，你怎么……”
柳程氏被扶到柳二爷的棺木前，“怎么？我来替老爷进炷香，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往来吊唁的宾客，看着久未出现在人前的柳程氏，和披麻戴孝依然涂着脂粉的薛姨娘，都默契的噤声了。
薛姨娘身为妾室，到底比柳程氏低一等，只能不情不愿的答道，“夫人，您请。”
看着柳程氏进香，薛姨娘白眼都要翻上天，连装哭都忘了。
“开棺。”
薛姨娘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柳程氏慢吞吞的抬眼扫过去，“我说，开棺验尸。”
薛姨娘尖声道，“不行！老爷人都没了，你难道还要折腾他的尸身？！”
柳修文呛声道，“怎么就折腾了？二叔之前明明身强体壮，如今不明不白的没了，怎么也得给出个说法！”
薛姨娘胸膛剧烈起伏，“不行就是不行，反正……”
还没等薛姨娘说完，柳程氏便又开口了，“薛姨娘，你身为妾室，此时哪有你说话的份？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柳程氏一句话，就把薛姨娘低贱的身份扯到了明面上。
是啊，一个出身青楼的妾室，怎么有脸站在灵堂前，接受诸位宾客的慰问？
台下看戏的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说“妾室”，薛姨娘羞红愤恨的脸色，甚至连精致的妆容都遮不住。
柳程氏收回目光，“修文，你动手吧。”
柳修文随便指了两个下人帮忙，沉重的棺木终于被推开了。
银针依次探入脖颈，手腕，胸部……都不曾变色，柳修文眉毛一点点皱了起来。
薛姨娘终于找到了机会反击，“大家都看到了！银针并未变色！老爷就是睡梦中去了的！这柳家大少爷完全就是无理取闹！”
台下议论声四起。
“造孽啊，死了都不得安稳。”
“是啊，唯一的儿子才两岁，只能任由这侄子翻天了！”
莫青菀一直注意着柳修文的动作，看到银针未变色后，小心凑到柳修文身边，“摁摁肚子。”
柳修文反应过来，立刻伸手摁了下去。
“噗噗——”
柳修文长舒一口气，“诸位！尸体腹部干胀，这是湿闷而死的重要特征！”
薛姨娘控制不住的想上前，“不可能的……”
终于，柳修文请的仵作也赶到了，等仵作查看一番，也肯定了柳修文的说法。
“此种作案手法，乃是用湿布盖住死者口鼻，让死者呼吸不到空气，一点点闷死，死后腹部干胀，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实在阴险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