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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战沓中夏侯霸姜维斗军阵、谋幽州曹昭伯何晏定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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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防备的蜀汉虎步军陡然遇袭,一下子就折损了数百人,就当姜维率领麾下虎步军后撤之际,夏侯霸麾下两名立功心切、登时就想要上前追击的部曲将开口了:


“将军,蜀军退了,此时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夏侯霸常年对蜀作战,深知蜀军训练有素,他朝着远处缓缓后撤的蜀军远眺了一会后,朝着身旁的一众副将以及传令亲卫摇了摇头:


“你们看,蜀军虽然看似溃败,但其阵脚未乱,旗帜不倒,士卒并无丢盔弃甲之状,可见姜维依旧留着后手,如若我军此时贸然追击,恐怕会前功尽弃啊!”


夏侯霸话音刚落,远处一名不从号令、擅自追击蜀军的魏军屯长登时便被断后的姜维一矛刺死在了马前,夏侯霸见状,立即吩咐几名传令兵,将‘后军固守、弓弩追射、前军不可追击’的将令驰马传呼给了各部。与此同时,夏侯霸立即叫麾下亲兵立即摇动起了中军黄龙牙旗。


这是夏侯霸早就规定好的旗语,摇动黄龙牙旗就是全军不可离开中军视线范围的意思。


这套特定的旗语,还是当年号称‘谋谟过人’的堂弟夏侯尚教给夏侯霸的。夏侯霸能成为雍凉数一数二的名将,除了他自身的武勇之外,自然也离不开这些特定的秘传战法和技巧。


那两名刚刚因军功升迁、并无多少指挥经验的部曲将看到那名私自追击被杀的屯长以及横矛立马如同一团火焰一般气势逼人的姜维之后,脊背上瞬间就渗出了一阵冷汗。


目力过人的姜维看到夏侯霸使用出的独特旗语后,他的眼神中顿时多了几分敌意,看来这个夏侯霸并不是传闻中那个有勇无谋的莽汉。


一心兴复汉室,但却独木难支、压力颇大的姜维心中刹那间就闪过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荒唐的想法,那就是招揽夏侯霸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夏侯霸乃是曹魏第一功臣名将夏侯渊之子,夏侯家和曹魏皇族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姜维的这个想法的确很荒唐。


一般将领使用的旗语,只有前进、后退、集合、收拢,以及一些极其简单的阵型变化,但夏侯霸此刻所用黄龙旗的变化,已经超出了这些简单旗语的范围。


姜维自然也懂旗语,甚至他所懂的旗语,要比夏侯霸高明的多,更精巧的多!


此刻,耳力极强的夏侯霸忽然听到蜀军阵内传来了一阵金鼓之声,他有意培养麾下那两名骁勇善战但却计略不足的曲长,于是向两人示意道:


“蜀军阵内的金鼓之声,你们可听到了?”


一名部曲将回答道:


“启禀将军,末将听到了,方才蜀军中军阵内传来了两声鼓音,紧接着又响了两声鸣铎!”


另一名曲长又补充道:


“不仅如此,末将还听到这二鼓二金中间还夹杂了一声号角!”


夏侯霸听了两名部曲将的话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心情大好的他继续问道:


“可知这金革号角之声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名粗读过几天书的曲长回答道:


“启禀将军,末将知道退则听金,进则听鼓。可蜀军阵中这又是击鼓,又是鸣金,还吹号角,末将实在不知道蜀军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夏侯霸先是给传令兵下达了左右两军戒严的将令,而后眉目凝重的说道:


“你们有所不知,这姜维所精通的这些旗语变化,正是当年诸葛孔明亲自传授给他的。孔明生前就研习过八阵兵法,其中最为精妙的便是这包含旗语、军阵变化等在内的八阵图法。我与姜维交战连年,大致猜到了一点他的旗鼓金角之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方才蜀军中所响的二鼓二金之音,是在指挥其东南角的军阵!”


“怪不得将军方才下令左右军戒严,原来是为了防备蜀军后军转头突袭!”


“八阵图?!”


那名粗憨体壮、不通文墨的曲长听了夏侯霸的话后,不自觉的挠了挠自己头上的鱼鳞铁胄。


那一名略读过几年书的曲长则问道:


“八阵之法,自古就有,听说只是演习起来供春秋国君阅兵所用的花样,不知这诸葛孔明做了什么改动,竟让姜维用起兵来这般神出鬼没?”


“那诸葛孔明所改制的八阵图法,妙就妙在将古时本来仅作为仪仗阅兵所用的八阵,改良成了实战所用的八阵图!”


二人听了夏侯霸的话后,心中不禁一惊,心想这个诸葛孔明果然是个奇才。


夏侯霸继续说道:


“那诸葛孔明改制的八阵,分别是: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


两名年轻的部曲将听到这些奇怪而神秘的阵法,顿时竖起了耳朵。只听夏侯霸继续说道:


“这八阵,各自占据了八卦当中的一个卦象,按照乾六、坤二、巽四、艮八、震三、兑七、离九、坎一的顺序,排成了一个“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中心空出的九宫格大阵!”


夏侯霸此刻附身在地,拔出腰间环刀,就地刻画了起来,两名部曲将顿时附身去看只见夏侯霸画出了一个九宫格的阵图:


【注一:下图是一个文字组成的九宫格,方便读者理解。】


巽四——离九——坤二


(巽四风扬,离九鸟翔,坤二地载)


震三——【中军】——兑七


(震三龙飞,中军,兑七虎翼)


艮八——坎一——乾六


(艮八云垂,坎一蛇蟠,乾六天覆)


“天覆为乾,地载为坤,风扬为巽,云垂为艮,分别位在东南、东北、西北、西南这四个最容易遭遇敌军的边角位置,是为四正。


龙飞为震,虎翼为兑,蛇蟠为坎,鸟翔为离,分别位在正西、正东、正南,正北这四个容易隐藏的位置,是为四奇。”


那略读过书的部曲将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


“凡战,以正合,以奇胜,原来在阵法中是这样的……”


夏侯霸此刻有意教徒,他一边注视着战场的情况,一般继续给两名好学的曲长讲解着阵法旗语的应用。


姜维见夏侯霸步步紧逼却又不鲁莽追击,心知此次进军无望的他终于下定了全军撤退的决心。


随着一阵烟尘滚滚,擅长奔袭越岭的蜀汉虎步军终于渐渐彻底消失在了夏侯霸的眼中。


——————


夏侯玄得知夏侯霸成功斩杀数百蜀汉精锐虎步军、逼退姜维的战况后,决意为夏侯霸举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凯旋宴会。


这当然是为了进一步增强夏侯家族在西北的声望。


不仅如此,夏侯玄还提拔赏赐了一大批在此战中立有功劳的新人士卒和下级军官,成功收获了一波军心。


郭淮虽然也在此战当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但比起夏侯霸直接成功阻断姜维。的大功,依旧还是逊色了不少。


西北边境大获全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将军曹爽的耳中,曹爽的心情自然十分愉悦,他立即便批准了夏侯玄递来的请功升迁名单上的人事任免,而且还给西北运去了一千套两档铠、五百副鱼鳞大铠、五百副马甲、两千把环刀、两千把战剑、以及一些过冬的火炭、酒水、棉袄。


大魏国力虽然蒸蒸日上,但这些甲胄兵器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曹爽也是在经过一番协调调度之后,这才争取到了这些珍贵的武器。


曹爽明白,雍州的军权对于他来说,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大将军。”


一旁的何晏沉思半晌,这才开了口。


“哦?平叔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大将军,我们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来分割河东郡,虽然以汾北十县分出来个平阳郡,但河东郡上上下下的氏族依旧还是盘根错节,现如今我们已经在河东和司马家的门生故吏纠缠了大半年,如若继续这样对峙下去,只怕变法的势头就又要弱下去了!”


何晏犹豫了许久,就是在担心这番话会不会激怒曹爽,他小心翼翼的查看了曹爽的表情,发现曹爽虽然皱起眉头,面露不悦之色,但情绪还算稳定,这才松了一口气。


“唉!”


曹爽长叹了一口气,右手扶额,无奈的说道:


“孤又何尝不知河东郡是块硬骨头,早知道是这番骑虎难下之局,孤定不会先在河东变法,现如今弄成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平叔你说说,该当如何是好?”


何晏见曹爽并没有情绪失控,倒也不再藏着掖着,他目光坚定的看着曹爽的双眼,大胆的说出了他的想法:


“挑软柿子捏,暂时放弃河东郡,转而在阻力较小的其他州郡率先分割郡治!”


曹爽捻着宛若弯刀的髭须,沉吟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也罢,就按平叔你说的办吧……,阻力较小的州郡,也就只有荆州和幽州了,幽州先前有仲恭镇守,军心民心尽皆可用,但仲恭调任豫州之后,司马一党的镇北将军程喜便成了幽州的一把手。这个程喜欺软怕硬,并不是一个善茬啊!却不知何人可以赴任幽州,担当变法大任呢……”


何晏此刻目光如炬,坚定的说出了他心中的人选:


“杜恕,杜务伯!”


“杜恕?他不是一向与我等不和吗?”


听了何晏的想法,曹爽表示非常疑惑。


“大将军不要忘了,杜恕与司马懿也不相和!”


何晏依旧很坚定。


“杜恕会支持我等的变法吗?”


曹爽又问。


何晏抬头笑道:


“杜务伯一向有匡扶天下之心,在下已经打探过了,杜务伯曾言:大将军虽……,然裁撤郡官一事若有所成,倒也可以为国省去许多冗官烦费,因此晏以为,杜务伯必定愿意主持裁郡官一事!”


曹爽听了这话,这才点了点头:


“也好,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个骨鲠的杜务伯去做这个幽州刺史!”


——————


舞阳侯府。


一名前来拜谒的宾客又被家宰请了出来:


“我家君侯最近病了,身体不大舒适,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所有人都知道,司马懿已经一连病了两三个月了。


甚至就连府上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自家主人确实病得不轻。


这一日,司马师和司马昭兄弟和往常一样,带着忆容、司马炎,还有小桃符一同前来给母亲张春华请安。


“听说你爹病的不轻,我前两天打算去看看他,可接连去东堂,都见到柏氏陪侍一旁,我一怒之下,也就不再去了。却不知他的病情,这两日可有好转?”


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连同小司马炎听了这话,纷纷面面相觑。


司马师开口道:


“爹他就是偶感风寒,怕母亲也染上,这才不让母亲前去探望。”


张春华哼了一声:


“师儿就知道护着你爹,这个老东西要是真有这般体贴就好了。还不是因为他宠着柏氏这个狐狸精,这才不愿意见我!”


司马昭急忙打圆场道:


“娘,你这说的是哪里话。”


张春华此刻来了犟劲,她从榻上翻起身,柱起拐杖道:


“我今儿还偏偏要去看看这个老东西,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


司马师、司马昭二人听了这话,心道不好,但他们知道,此刻如若阻拦,母亲势必更会起疑心,因此只能任由张春华前去东堂了。


当张春华来到堂外时,便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她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握着拐杖、青筋暴起的右手顿时就颤抖了起来。


司马师见状,大惊失色,急忙搀扶着母亲想要离开,可却被张春华挣脱了,司马师只见母亲以从未有过的矫健步伐大踏步朝着房内走去,急忙带着司马昭一同追了上去。


几人进了房间,只见司马懿面色红润,不似有病,此刻正抓着柏夫人的手临摹着一副汉代的隶书碑拓。


“你来干什么?!”


已经古稀之年的司马懿被搅了兴致,此刻语气中尽是不耐烦。


“听说老爷有病,老身才想着来看看你,没想到老爷果然病得不轻!”


张春华此刻心情也极为不爽,于是针锋相对的讽刺了司马懿一句。


“你真是老物可憎,何其令人生厌!”


张春华不敢相信与自己风风雨雨几十年的老伴竟会说出如此令人伤心的话语,她胸口一闷,险些栽倒在地,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见状急忙扶住了母亲。


“好,好,好!你果然是盼着我早点死,那我就死给你看!”


张春华说了这话后,头也不回的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天晚上,张春华便绝了食。可当第二天司马懿知晓此事后,却显得毫不在乎:


“不吃饭?那就饿死她这个老太婆算了!”


就在这时,前来传话的家仆却继续说道:


“两位公子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说是,说是……”


“说什么?”


“说是,如若老夫人不吃饭,他们情愿跟着母亲一同饿死!”


司马懿听了这话后,心中一惊,立即便起身前去张春华的房间道歉去了。


张春华毕竟还是心软,见丈夫亲自道歉,气顿时就消了。


就在这时,柏夫人牵着司马懿的手笑着问道:


“听说君侯对主母说,妾身是红颜祸水?”


司马懿冷笑一声道:


“我如此说,并非是怜惜这个老物,只是怕饿坏了我那两个好儿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