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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石冲南下觊觎帝位 晋室意欲北伐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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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太武殿内。


众臣已经得报:沛王石冲闻石世已死,石遵已立,同为藩王奈何屈居人下,深以为恨,欲领蓟城之军五万人南下。


赵帝石遵闻之大惊,悔不及听孟准之言。这一日在大殿之上,石遵闻计于众位爱卿:“今石冲领蓟城之军南下,何人可挡?”


殿下大将石闵出列请命道:“臣愿为陛下扫除奸佞,以扶保我赵国社稷。”诚然是也,如今放眼国都之内,可堪一战者止石闵所部。


孟准只双目一沉,出列谏言道:“大将军真是闻战则喜啊。石冲乃陛下之族弟,兄弟之争当有误会,臣请遣王擢携陛下手书,晓以大义,以为退兵之计。”


石闵抱手,抗辩道:“孟准真乃妇人之仁,斩草当除根。王擢何能?”


只见孟准从容不迫,“王擢当年因谢艾之败,先帝意欲斩首,幸得沛王才得以保全。”


石闵望向朝臣中的王擢,目光交汇之时,王擢深深低头,此言应当确凿。


孟准继续说道:“先王子嗣之中,属沛王与陛下最为亲善。当年陛下南下之时,沛王曾与陛下相约共保社稷,如今沛王领军南下,定受奸人蛊惑。”


御座上石遵也言道:“孟准之言甚为有理,朕这就手书一封。”


石闵却激愤,抗辩道:“陛下,时不我待,如今沛王南下,若不一击而胜恐有大患。”


孟准讽刺道:“大将军,汝欲盼之赵国宗室争斗心切,汝好从中渔利吗?”


石闵闻之大怒,拔刀相向,孟准却毫不畏死。


石遵见罢,怒斥二人:“住手,此乃庙堂圣地,岂能在此放肆。”


石闵却也不惧,只怒目而视石遵、孟准,不情愿的退到行列之中。石遵转变神情,笑对石闵道:“且听孟将军之言。”


“陛下,石冲所领之大军乃我赵国北方屏障,先帝在世,屡屡为燕国所患,故而蓟城之军向来不会轻动,臣恐我赵国之患不在石冲而在燕国。”孟准说完,看向王擢言道,“王大人,你务必晓以利害,万以我赵国天下为念,务使其全军而还,切莫使燕国有机可乘。“言毕业、拂袖也退回到众臣之列


王擢出列,向众臣赵帝拱手致意道:“大人,臣定当竭尽全力,力劝沛王北归。”


石闵却意未平,言道:“臣请整备兵马。”


李农素与石闵亲善,见其势被压一头,也进言道:“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大将军所言当为万全之策,望陛下纳之。”


赵帝略一沉思,说道:“李司空所言极是,尔等俱为朕倚仗之左膀右臂。如此命王擢先持朕之手书于他,若不行大将军再亲讨之。”


“陛下。”孟准还想争辩。


“好了就这样定了。”石遵说完,属意内侍退朝。


内侍心领神会,喊道:“退朝。”


未待众臣离去,孟准径直走到石闵跟前:“又要遣使退兵,又要整备兵马,石冲岂非傻子。将军是要陷陛下于不义吗?”


石闵幽幽一笑:“孟大人,何苦这样诋毁在下,以防万一而已。”


“哼!”孟准只怒气冲冲而走。


石闵目送孟大人远走,李农迎上来了,“闵兄,孟准之言若成行,我赵国再无兵戈之祸。”


石闵微微一笑,“李司空,然后你我汉人上交兵权归隐山林?”


李农尴尬的苦笑,寂寞无声。


石闵往李农身旁站得更近了,“自古‘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今我乞活军所部各营校尉,参将渐被赵帝所指派人等所替换,殿中将军张才,龙骧将军孙伏都等皆遣其所部掺于我乞活军各部中,若假以时日,我们必被架空。如今战乱将起,若有战事,我们军中的地位方才稳固。”


石闵忽低声细语道:“你也知,当时起事之日,陛下言道:‘努力事成,以尔为太子。’如今陛下再无言说立太子之事,在等什么?”


李农宽慰道:“权宜之计,权宜之计罢了,你又不是石氏血脉,只是个养子。”


石闵忿忿然言道:“这天下,早就非一家一姓了,吾欲成大事者,当用非常手段。”


李农大惊,“闵兄,你这是……”


“汝见昨日之石世,哪知来日则何如?吾辈如今身在何处,自当勉之。”


说罢,石闵转身离开。


邺城大将军府


内室里火烛幽暗,唯见一人背对着一队黑衣人,灯火摇曳之间,只听那人说道:“你们可都准备好了。”


为首一人拱手道:“将军放心,我等俱已准备妥当。”


那人继续问道:“行事之时,如何言说?”


黑衣人只道:“我们只道奉陛下召令,斩草除根。”


那人最后诘问道:“此事万分凶险,若失败?”


只见那人拿一把匕首割其手臂,鲜血一滴滴的滴下来,随即扔掉匕首,跪下说道:“将军,我等被石氏一族欺压许久,家人无辜入狱者,夺人妻女以充后宫者,出不起军资拷打致死者都有,我等对石氏一族恨之入骨。”


此时众人齐齐跪下,言道:“若事败,吾等自戕,不使将军烦忧。”


石闵转身对着众人说道:“今石冲已举兵南下,然恐其顾念兄弟之情,意有所退。吾意,尽杀石冲在邺城妻儿老小。”


“遵命。”


这时石闵指着旁边案几之上,说道:“行事之时,佩戴王宫腰牌。”


“明白。”


众人离去,在那评风后面,一人随即出来,言道:“大将军今夜肯下此决心,太子之位有望。”


石闵笑言道:“幸得申司徒提醒。如今石遵无后,石冲又与他有旧,若以太子之位许之,其心必附。”


司徒申钟言道:“如今诸石氏之中,亲且贤者止石冲尔,若石冲再殁,则太子之位必属将军。”


石闵打开窗棂,只望着皎洁的月色,大地一片银白。


石闵小声却是坚定的说道:“救社稷于危难,解石氏之困,这太子之位何尝不可。”


冀州滹沱河边


出征之前,石成杀少牢以祭天,只晓谕三军说道:“世受先帝之命,遵辄废杀,罪逆莫大,孤将亲讨之。”可谁曾想石冲在进军的路上一边走,却是一边犹疑,叹息道:“皆吾弟也,死者不可复追,何为复相残乎!”


眼前滹沱河的水奔腾流过,渡过滹沱河便到平棘,再往下就是巨鹿。秦末霸王项羽破釜沉舟,在这儿一战而灭秦章邯大军,素为兵家必争之地,必刀兵相向。若行之那里,沛王就真与石遵决裂了。


“呀呀”一只鸿雁北飞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行至此地,石冲忽有伤感低咛,伤感于宗室之内,兄弟逐渐寥落。


“还是回去……吧。过了滹沱河,回去就难了。”声音虽轻,但左右听的真切,一时之间,队伍停住了。


只见一人策马前来,飞身下马,扶住他的马脖颈。石冲回头,却见众将士跪下,为首的是参将陈暹,只闻道:“彭城王篡弑自尊,为罪大矣!如今先王子嗣之中,沛王最为贤德,当继大统。”


“你们?”石冲却是双手紧紧握住缰绳,“今石遵已立,我赵国已渐安定,何苦自相屠戮。”


却见陈暹已依然不依不饶道:“沛王虽欲北,臣将独自南下,领兵攻下邺城,擒获彭城王,然后奉迎沛王大驾。”


石冲问道:“众将士,皆同此心?”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是!”


忽然一军士来报,“报,赵帝使者求见。”


石冲此时还在犹豫,见与不见,却听军士说道:“来人自报家门,是大王故旧:王擢。


陈暹急道:“沛王,此乃石遵的缓兵之计,大王,大王。”


石冲却喜道:“看来吾弟终是顾念旧情,命人带到这儿来。”


石冲帐内,众将气氛肃杀,但碍于沛王意志,只能莫不做声。陈暹更是紧紧的握住刀剑,神情严肃。未及来使入帐,只闻王擢爽朗的笑声传来,说道:“沛王如今好不威风,威风凛凛所向披靡。”


“吾之起兵,实属无奈。”说着石冲瞄着旁边的将士一眼,却不见陈暹,说道,“如今赵国纷乱,为求自保,不得已出此下策。”


“陛下深知,沛王情深义重,不会做此忤逆之事。只是当时之情势急迫,彭城王不得已方才承大统,继大位。若沛王有意取之,陛下当退位让贤,以保我赵国无虞。”


“臣欲请大王屏退左右。”王擢上前一步向石冲进言。


左右的军士忙上前拦住,向石冲进言:“大王,小心有诈。”


石冲只挥手道:“王擢与我情深义笃,断不会做此之事,无妨,汝等下去。”


这时帐内只有石冲和王擢,却见王擢躬身在石冲耳畔小声说道:”陛下亦无子嗣,择沛王在都中一子立为太子也不无可?”


“哈哈,石遵见笑了。吾本无心帝位,先王命我戍守蓟城本就是让孤扶保赵国,如今误会即解,吾当……”


“大王……大王!”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入营帐内,直接趴在地上大喊。


见旁边只有王擢,忙上前道:“大王帐内竟无他人,怎可犯险?”


此时陈暹已在那人旁边,一队军士径直走进帐内,将王擢拉开。王擢只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所喝退,踉跄的退了下来。只闻陈暹大声进言道:“大王千万不要被奸邪蛊惑,当速速喝退。”


“孤与来使商谈要事,你……”


那人大急,声嘶力竭大喊道:“大王,老奴拼了性命来了。”那人抬起头,石冲认出来了,是邺城府中的管事。“大王,大王,邺城出事了。”


王擢见情势有变化,只略带慌乱的说道:“大王,事不宜迟……”


石冲此时心中已乱,只喝道王擢退下。


见事情唐突,王擢还欲辩白:“大王,此中之事必有蹊跷,大王。”


“你且退下。”石冲语气不容置喙。


大帐之内只剩下石冲、陈暹和那来人。


那人惊魂甫定,过了许久,方才言说道:“昨夜,府中来了一队黑衣人,尽杀大王府中家眷,连那幼子也不放过。”那人边说,边哭道:“老奴拼死逃出,若差半步,就见不到大王了。”


石冲瘫坐在帅案之上,只失神的说道:“为何?为何是这样?谁,谁人干的?”


只见那老奴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令牌,石冲接过只一眼便知是宫中之物,瞬间两眼一黑,几欲晕倒。


只片刻功夫,石冲正身,眼含凶光,似要蹦出火星,怒斥道:“你已经坐了赵国的江山,为何连我妻儿也不放过。”


“来人。”石冲朝帐外护卫喊道,“带王擢。”


王擢在帐外也不曾离开,只等待石冲的再次召见。却见陈暹亲自带人前来。忙上前堆笑道:“大王定是顾念昔日之谊,再次召见我。”


陈暹只盯着他,眼露寒光。王擢心下大惊,刚欲转身,却听身后大喊道:“带走!”


一侍卫拖拽着,将王擢带到大帐里,呵斥道:“跪下!”


王擢低头不语,沉默片刻,石冲怒道:“孤待你如何?”


王擢抬头看着他,坚定的说道:“恩重如山。”眼神直视,却不回避。


石冲也盯着他,重重的说道:“如何恩重如山?”


王擢只娓娓说道当年之事,“当年末将败于凉主谢艾手下,沛王与先帝言语,故得保全。”


“亏你还记得,孤本以为你我倾心相托,没想到你也诓骗我。”石冲怒斥。说完愤怒的将带血的宫中令牌扔在他跟前。


王擢拿起那令牌,细细的端详,却也镇静道:“沛王,事情蹊跷啊。沛王,都中发生什么事,末将不知啊。”说完欲直起身子起身。


只见那老奴见状,猛地将他推倒,啐一口道:“想你是匈奴余孽,如今还在装腔作势。来人,给我拖下去,祭旗。”


王擢也知情势难以挽回,只淡然说道:“大王,末将诚为不知,若我之头能安大王之怒,烦请取之。这乱世,我也活透了。”


陈暹只道:“大王,如今之际我军当速速渡过滹沱河,占据地利,方为上策。”陈暹见王擢瘫软在地,劝谏道,“此人若骤然杀之,恐石遵察觉,于我军不利。”


“来人,给我好生看管。”石冲命左右上前,“让你看看,这石遵是如何死于我剑下。儿,爹爹要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