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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没听清苏悯说的最后一句话。
苏悯盛情相邀他进去歇息一晚的时候，他摆手拒绝，然后便走入黑暗的山林里。
既然苏悯不是自己想找的源头，那他肯定没有继续打扰苏悯的必要。
于是钟离走得很果断。
苏悯对着他走向的山林喊了声：“那钟离兄...闲逛愉快
虫鸣喑哑，晚风黯淡，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
苏悯觉得这次相遇还挺不错的。
推开小木屋的门，苏悯走进去，凝光翻了个身。
苏悯找了椅子坐下，便听见床上的凝光说话。
“回来了？”
刚睡醒的少女声音朦胧软糯，三个字好像各吞掉了半个字。
苏悯笑道，拦住了她揉眼睛的：“睡吧，昨晚出了个急诊，睡一觉起来我们再吃饭。”
凝光嗯了一声，安心睡去。
回来了，昨晚出门忙正事，早上睡醒还能一起吃饭。
少女的心思一下子就安稳下来，趁着睡意，不一会儿便睡了回去。
苏悯打开小册子，翻开其中一页，吹出一口气，那些乱糟糟的像断了线头的丝线就被吹散了去。
它们断在小木屋的门前，只要钟离没有发现凝光的存在，后续的一切自然也都不会发生。
苏悯翻找着其中的蛛丝马迹，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钟离此行的结局如何。
有可能是因为影响太小，所以什么关联都不会发生。
苏悯松口气，重新开始整理今天发生的一切产生的关联，继续一条一条丝线打结的工作。
偶尔累了，听着少女轻盈的呼吸声平稳均匀，苏悯就会抻起懒腰，揉揉眼睛，觉得一切尚且值得。
在那虚空中的存在到来之前，那未知的危机发生之前，能多活一个，就多活一个。
苏悯有这个自信能解决这一切。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苏悯揉揉肚子，看着床上那小小的一坨，站在门外吞吐早晨清新的空气。
“好像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觉了。”
从开始推演这些结局开始，他就没有再合过眼，虽然对自己的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就和打哈欠一样。
别人打哈欠，自己就想跟着打。
看凝光睡得这么香，他自己也有些困了。
自己以前好歹也是个嗜睡如命的，能睡上个三天三夜七荤八素十觉九困，那一点时间都不会放过。
怎么到了如今，时间已经是自己手里随意操控的玩具的时候，反而不惦记睡觉这种事了呢。
也许是自己当初在蛋壳里睡了太久吧，苏悯如是想到。
“都怪狗日的法涅斯。”他小声骂了句，转身开始准备早饭。
......
吃过饭后，凝光打算出门去，临走前问苏悯：“你在山上的话，有没有时间休沐，我想去买几套新衣服。”
苏悯扫过一眼少女的平坦如川，素色的工服虽说备了几套，但是质量确实不敢恭维，洗的发白长毛边的地方也有几处。
再加上如今天气马上转暖，天气一热的话，皮肤剐蹭到也会不舒服。
也是到了该换衣服的时候了。
苏悯还没开口，凝光就已经接话道：“我自己出钱！如果...如果你想买的话，我也可以出钱。”
少女盯着脚尖，期待道。
苏悯愣了愣，问道：“那还不是用的我的钱？”
凝光哼一声，小声埋怨道：“钱钱钱，就知道钱钱钱，那钱不都是我们一起的嘛...”
苏悯没听清，凑近了问：“啥？”
凝光已经走出篱笆，远远说道：“那说好了，明日我们一起去！”
看到苏悯点头了，她的步伐轻快雀跃起来。
揉着自己干白的衣角，凝光想着明日换了新衣裳，这件也得好好保存下来，压箱底的货。
就藏在自己那小小的木箱里。
哎呀...她的脸颊突然像火烧，像春湖泛波，满池塘的花苞摇摆。
她听过城里的媒婆说，要是女孩出嫁，那箱子就会是自己在轿上藏得最深的嫁妆，里面装满的都是怀春时的各种小心思。
她仔细想着，幻想打开箱子后，他的脸上是何反应。
猜不到，想不出来，所以愈发羞急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但是苏先生说，少女思春是诗，人间万物是诗，父母恩情是诗，将人脱得雪白的也是诗。
什么雪白？
她拍拍自己的脸蛋，不许想，不许想！
......
苏悯又去了刘先那里。
刘先倒茶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手在抖。
昨天不是说不来了嘛...嫌这嫌那的。
苏悯斜睨他一眼，道出了他的心声：“意思我昨天说了不想来，今天就不能来？”
刘先赶忙说不是。
老头斟好茶坐在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身边的苏悯，时不时看一眼。
苏悯就把册子卷成桶，打在他的脑袋上，花白的头发都打下来两根。
刘先捂着脑袋躲到一边，却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我就是想，当年和大先生在学堂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光景。我背书背不出来，大先生就拿着书让我背，在学堂门口的那颗树下。那时候的大先生，长得一样，拿书的样子也一样，喝茶的时候也一样...嘿嘿。”
他憨笑两声，像个十四岁的少年一般。
苏悯笑骂他两句：“十四岁背不出来的书，到八十四都没背出来，这就是你！”
刘先哈哈大笑，笑得老泪都掉下来了。
良久后，他坐在苏悯的身边，感慨一声，说道。
“活着真好。”
苏悯没有抬头，点头应声，“是啊，活着真好。”